「……自从接到燧发枪后,下官就令麾下抓紧操练。不过燧发枪不足……」
秦源看着蒋庆之,眸色热烈。
俺答要南下,虎贲左卫必然要出战,且必然是主力。而府军前卫的地位如何,还得要看眼前这位伯爷的意思。
「为何不轮换?」蒋庆之蹙眉,「把将士们分为数批,轮流操练。这麽浅显的道理你秦源不知?若是不知,便是蠢材!」
「是。」秦源说道:「开始轮换试过,不过大晚上的……」
「你以为这是修建豪宅,还担心扰民?」蒋庆之看着他。
秦源苦笑,「周围有几户贵人,下官……惹不起的贵人。」
「武人,一切都以如何取胜为最高目的。俺答部铁骑凶横,你可有把握取胜?」蒋庆之问道。
秦源摇头,「不是下官不自信,而是……燧发枪并未用于实战,下官不敢断言必胜。」
「并无必胜之心,你竟还在瞻前顾后!」蒋庆之冷冷的道:「这份谨慎倒是像文官,蝇营狗苟!」
秦源心中打颤,他知晓府军前卫能第二个装备燧发枪,必然是蒋庆之的建议。若是蒋庆之觉得他和府军前卫不堪大用……
「下官无能!」秦源单膝跪下。
「做事瞻前顾后,锐气何在?」蒋庆之看了他一眼,「滚起来!」
秦源起身,吩咐道:「令全军分为三批,轮班操练。夜里也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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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命!」诸将看了蒋庆之一眼,眼中都有兴奋之色。
有这位伯爷放话,谁敢罗嗦?
「谁若是来交涉,就说这是本伯的吩咐!」蒋庆之淡淡的道:「让他们去新安巷!」
「下官……一力承担!」秦颖却目光炯炯的道。
咦!
蒋庆之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
「看,老杜,你的竞争对手可不少。」徐渭轻笑道。
秦源可不是善茬,如今领着府军前卫,若此战中能立下大功,一颗将星就要冉冉升起了。
杜贺嗤笑一声,「他算个屁!」
等蒋庆之过来后,杜贺迎上去,赔笑道:「伯爷,要不,让我老杜也独领一军?」
「会有机会的。」蒋庆之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如何操练丶指挥火器卫所,你可用心了?」
杜贺拍着胸脯,「燧发枪装备虎贲左卫之后,我一个月至少二十日就泡在虎贲左卫大营中,老颜可以作证。」
随行的夜不收百户陈集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麾下都如此积极,让蒋庆之不禁精神一怔。「闻战则喜是好事,不过不可自持火枪犀利生出轻敌之心。须知骄兵必败。」
而秦源在这一点上做的极好。
杜贺看了秦源一眼,四目相对,仿佛碰撞出了火星,「伯爷放心。」
蒋庆之故作未见,他颇为喜欢麾下这等良性竞争。
这时一个护卫过来,在徐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徐渭便走过来,低声道:「伯爷,小国公来了。」
他来作甚?
蒋庆之回头,朱时泰近前,行礼道:「二叔。」
「你来何事?」这是军营,蒋庆之说话时神色冷漠。
朱时泰开口。「我想从军。」
这娃烧了?
蒋庆之蹙眉,「谁的吩咐?」
老纨絝不可能,按照他的规划,朱时泰会沿着他的老路走,一步步成为下一任帝王的近臣。
无需从军冒险,也无需做严嵩那等帝王走狗。
这是一条看似枯燥无味,但却平顺丝滑的人生道路。无论是此刻还是在后世,都能令普罗大众羡慕嫉妒恨。
「是我自己的想法。」朱时泰抬头。
蒋庆之指指边上,朱时泰跟在他的身侧,二人到了偏僻处,蒋庆之问道:「说说吧!为何想从军?」
蒋庆之觉得这娃是破罐子破摔,在被传闻有疯病后,便想遁入军中,躲避外间舆论。
这娃的抗压能力不行啊!
蒋庆之有些失望。
「爹娘一直说我蠢,说我怯弱。从小就这麽说。」朱时泰低声道:「彼时我想抗争来着,可一开口就被呵斥,后来我就学会了隐忍。无论爹娘说什麽,我都说是是是……」
蒋庆之拿出药烟,朱时泰熟练的为他点菸,透过烟雾,蒋庆之看着他,「继续。」
「后来跟了二叔学,我才知晓,我并非怯弱,只是背负了太多东西。国公府的传承,朱氏的香火……」
朱时泰苦笑,「早些时候我装疯,想以此来抗争这些不愿背负的东西。可爹娘就我一个儿子,我不背谁背?我认命了。」
蒋庆之吸口药烟,唏嘘摇头,心想在外人看来从小就被爹娘铺好了锦绣前程的小国公,却极度厌恶这一切,传出去谁信?
「后来二叔说我骨子里有种不安分的气息。我一直在琢磨这气息是什麽。昨日我路过虎贲左卫,看着那些将士在操练。」
朱时泰看着蒋庆之,「我觉着骨子里的那个气息,突然就迸发了出来。那一刻,我只想加入其中,去征战,去杀人盈野。把那些不安分的气息,尽数冲着异族发泄出去。二叔!」
「嗯!」
「我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