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斯库拉低声说，「我…不知道…怎样感谢你…」

佩伦笑道：「精灵的寿命是很长的，十年无非弹指一挥间，比起这个，能看到你的笑容，令我更加高兴！」

正值日出，阳光照射海面，灿烂金黄。

斯库拉拭去眼泪，微微一笑，身躯在阳光的照射下逐渐变得透明。

佩伦的笑容顿时收起，面容严肃，紧张地问道：「你…还好吗？」

「不用紧张。」斯库拉轻轻摇头，说道，「我的寿命早就该终结，是海妖的诅咒，让我继续存活了上百年之久。」

「但是，在这上百年来，我所感到的只有痛苦，因为力量太过强大，我甚至无法找到杀死自己的方法……幸好，我遇到了你。」

阳光的照射下，水仙女光彩照人，眼眶含泪，轻声道：

「谢谢你，帮助我解脱，我…甚至无法报答你…」

「不用报答。」佩伦说，「因为我爱着你。」

「爱…会让人失望，也会给人希望。」

水仙女含泪微笑道：

「我无法说我爱你，但……请再给我一个拥抱，好吗？」

佩伦的眼神闪烁着，注视着水仙女逐渐虚化的身影，沉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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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赤着脚踩在沙滩上，留下浅浅的痕迹，浪花淘洗着她雪白的脚踝，轻盈地踮起脚尖。

从脚尖的位置，光芒逐渐消散。

佩伦保持着张开怀抱的动作，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胸膛，又抬起双目，注视着海面美丽的日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我果然还是更爱她身为海妖的模样……」

佩伦眺望着火红的日出，眼前仿佛浮现少女微笑的面容，心想道：

「不过，只要她的心愿能够满足，我也会感到快乐……」

轰！！

天幕之下，炸响轰鸣，佩伦立刻回头，只见叶芝浑身笼罩着月光斗气，掷出流星一般的长矛。

长枪撕裂天空，划开一道银色的尾焰，射向海中快速游动的皇鳞蛇。

由于自己的主人已经消亡，震海皇鳞蛇企图通过引发海底地震的方式，掀动海啸，趁机会逃离，但叶芝早早盯上了这头猎物，在它开始撤离之时，暴起发难，迦耶伯格迅若闪电般射出！

喀！

枪尖没入皇鳞蛇的身躯，鲜血顿时浸染海面，它痛苦地扭动身躯，不断挣扎，在海中快速游动，扎在它身上的枪尖却越扎越深，皇鳞蛇眼前发黑，一头撞在礁石，「轰隆」将礁石撞成粉碎，肚皮朝天，被海水冲刷到了浅滩，最终搁浅。

堂堂皇级魔兽，在短短几个回合之内，就命丧于忍冬花公爵之手。

目睹这充满压制性的表现，安菲娅与钱德勒目露震惊，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

钱德勒暗中庆幸，幸好当时没有与叶芝正面起冲突，要不然自己很可能和这头皇鳞蛇一样，葬送于长枪之下！

安菲娅有些后悔，早知道忍冬花公爵的实力如此强盛，那根本不必和圣殿骑士团合作，直接向叶芝投诚就好！

叶芝吹响鹰哨，命令道：

「雪鴞，去给皇鳞蛇补一下刀，我去解决那头大漩涡怪！」

斯库拉被佩伦「感化」，倒是出乎叶芝的意料，不过这也是好事，不必分神对付斯库拉，解决最后一头大漩涡怪，就等于正式通过玛门设下的考验！

「他不会真的要过关了吧？」玛门心底有些苦恼，「虽说这只不过是我的一道意识，但给人类当使魔，要是传出去，也是有损我的威望！」

要不要趁着叶芝和大漩涡怪缠斗之时，直接开溜？

黑猫的眼神露出迟疑，看着大浪中悬浮于漩涡上方的身影，纠结地回头顺了顺自己的毛发，心中暗道：

「可是，我又不能违背契约……」

「只有遵循契约精神才能创造更大的财富，不能为了追逐眼前的利益，而放弃长远考虑……」

纠结许久，玛门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抬头挺胸，自信满满地想道：

「要是这次侥幸让他给赢了，那我就给他当一段时间的使魔——只要跟在他身旁，总能找到机会，让我给赢回来！」

大漩涡怪拥有自己的意识，感知到情况危急，分裂出多个漩涡，制造龙卷风群，形成天灾般的景象，将叶芝围困在龙卷风群的中央。

狂暴的风元素与水元素彼此呼应，更有雷霆滚滚，时不时地劈落，一不留神便会身负重伤。

对付这种元素生物，战技无法奏效，而『月涌天河』由纯粹的月亮能量汇聚而来，在月亮河的加持下，即便是皇级魔兽也无法抗衡！

叶芝连射三箭，凝练的月光将龙卷风群击溃，又指挥雪鴞用奥术流星轰击，进行掩护，以确保自己的前摇不被大漩涡怪打断。

旋即，叶芝自腰间召唤出一截流水般的月光，高高掷向天空。霎时间，晴朗的天空中月华流转，这一条银色的绸带显露出磅礴的月光神性，哪怕在白昼依旧粲然生辉！

「月亮河……月光教派的镇派法器……」

钱德勒抬头仰望，见叶芝居然再次取出一件稀世宝物，眼神复杂：

「忍冬花公爵不愧是多神共选！」

在成为月光神选之后，『赐福·月涌天河』的冷却时长便大幅降低，威力也获得极大提升，成为叶芝目前最强的大范围法术。

感知到几乎沸腾的月光神性，大漩涡怪发生躁动，迅猛地旋转，搅动大海——

水元素不断集聚，液体形成一尊巨大的水元素巨人，身躯透明，矗立在漩涡中央，朝着天幕下的叶芝，发出海啸般的隆隆怒吼！

这尊元素高度集聚而成的水元素巨人，具有惊人的破坏力，挥手便可制造海啸，只有同时精通元素魔法与召唤魔法的六环大师，才可能勉强召唤！

但大漩涡怪天然精通元素魔法，又召唤出了一尊风元素巨人。

两尊元素巨人屹立在海面之上，身形遮天蔽日，恐怖的威压令大海沸腾，咆哮声好似雷霆震耳欲聋！

叶芝睥睨道：「聒噪。」

翻手压下掌心，月亮河如同瀑布般从天而降，澎湃的月光飞流直下，形成有悖常理的能量洪流，摧垮此地的魔网秩序，大量的无序魔力不断奔腾！

海女巫安菲娅目露震撼：

「这…这是六环大师能够施展的法术！？」

眼前的法术威力，已经超越了安菲娅的认知，哪怕是一座大型城市，面对这遮天蔽日的一击，也会惨遭覆灭！

钱德勒同样脸色沉重。

这正是月光神选的强大之处！整个教廷之中，能和这位神选抗衡的强者，也是屈指可数！

轰——

两尊元素巨人目睹遮天蔽日的月光瀑流，居然产生一丝人性化的迟疑！

下一刻，它们高举双掌，试图将那月瀑高高举起，却是螳臂当车，直接被能量洪流淹没！

咚！！

月涌天河从天而降，范围巨大，冲击在大漩涡怪的本体。构成大漩涡怪的水元素崩溃，解体，紧随其后是一阵剧烈的水汽爆炸，轰隆声撼动海峡，悬崖嗡嗡震颤，爆炸后产生的烟雾弥漫整座海岸！

佩伦呆呆地站在原地，耳畔回荡着尖锐的耳鸣，艰难地吞咽唾沫。

幸好斯库拉走得快……要不然，也会像大漩涡怪一样，走得很不安详！

嗡——

战场陷入寂静，只有浪花拍打礁石。

安菲娅与钱德勒解除千疮百孔的防护法术，抬头仰望。

苍穹之下，年轻公爵背对旭日，沐浴霞光，手持大弓，好似光明之神的化身，不可直视。

两人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

独自迎战三尊皇级魔兽，还能有如此完美的表现…月光神选，便是当世最强者之一！

「居然……当真……解决了……」安菲娅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钱德勒苦笑道：「我们之间的合约作废，我也该考虑，如何向他赔礼谢罪才是……」

安菲娅面容苦涩，勉强一笑，道：「至少，巨岩海峡的威胁解除，多亏忍冬花公爵，将来我面对我遭遇海难的父母，也好有个交代……」

玛门垂头丧气，走到叶芝的边上，道：

「喂，来签订契约吧！」

叶芝正抽回插在皇鳞蛇身上的迦耶伯格，听见呼唤，侧头瞥向黑猫，道：

「什麽契约？我不是已经说过，不会替你效力的吗？」

这家伙是故意这麽说的吧！

黑猫鼓着脸，不乐意道：「是我替你效力，不是你替我！」

叶芝恍然：「也就是说，我们要签的契约，是你当我的使魔，没错吧？」

玛门：「明知故问！」

「那等回公馆再说吧。」叶芝直言道，「我担心你在契约上动手脚，所以我要先请专业人士过目！」

「专业人士？」玛门奇怪地侧了侧头。

……

公馆里。

格蕾放下羊皮卷，颔首道：「条款都没有问题！的确是使魔契约没有错！」

玛门蹲坐在茶几上，晃动着尾巴，盯着死鱼眼打量着格蕾，心说专业人士竟然是个龙裔？他身边还真是汇聚了些奇奇怪怪的角色！

叶芝拿起羊皮卷，看向格蕾，好奇道：「你怎麽会对这一类条款也有了解？」

「我在龙之乡了解过恶魔学。」格蕾如实说，「大长老的藏品里不光有精灵族丶矮人族的藏书，连用恶魔语写的法典都有，我专门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

「地狱法典？」玛门诧异道，「你竟然还学过这个！」

格蕾骄傲道：「虽然当时不明白，但只要死记硬背先记下来，总会有派上用场的地方！」

叶芝赞叹不已。

不愧是格蕾的惊世智慧！

「地狱法典还分旧法和新法。」玛门说道，「新法是新任魔君路西法编撰的，很大程度上参考了新约，在他上任之后，原本混乱无序的地狱风气整顿了不少。」

叶芝：「你们地狱也讲法律？」

玛门白了眼叶芝：「有了法律才有了秩序，有了秩序我才能指挥数万恶魔心甘情愿地为我建造宫殿，就像路西法说的，要是光靠弱肉强食的法则，又怎麽能够搞好新地狱？」

叶芝：「……」

路西法他疯了，说要搞什麽新地狱！

「既然没问题，那就签订契约吧。」玛门平静的道，「我会尽可能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在必要时也可以出手征战……总之，使魔能干的事情，我都能干，包括帮你暖床之类的。」

希露德冷冷道：「那种事情不需要。」

叶芝颔首道：「确实，一只猫能暖什麽床，等你变回本体再来！」

希露德盯向叶芝：「难道我不行？」

叶芝一愣，点了点头，旁边的格蕾举手道：「我，我也可以的！」

钻牙在旁磕着瓜子，满意颔首。

贪婪之神入队，这下每天又有热闹可以瞧了！

玛门早就留意到了这只气息异样的松鼠，只是没有提及。

在玛门看来，这只松鼠与世界树上的那只松鼠极为相像，很可能就是大名鼎鼎的「拉塔托斯克」。

松鼠可能是拉塔托斯克，但松鼠是拉塔托斯克又不太可能。

毕竟，那已经是旧纪元存活下来的老怪物了，怎麽可能自愿跟随在叶芝身边？

难道就靠他做饭好吃？

玛门思忖之际，叶芝已经签订好了契约，把羊皮纸递向玛门，看着黑猫伸出爪子在羊皮卷上按了下手印，这才满意颔首。

「大家应该都饿了，我去把皇鳞蛇料理一下，然后开饭！」

这趟巨岩海峡之行，不仅得到了玛门指环，还顺带契约了新的使魔：玛门。

虽然这只黑猫不过是一道意识，不具有本体那召唤「无回城」领域的强大力量，但其蕴含的知识也能给自己提供极大帮助。

甚至，由于使魔契约的限制，叶芝要想知道地狱的情报，玛门也须如实告知。

此外，收获了大漩涡怪和震海皇鳞蛇身上的材料。

产自大漩涡怪的【纯水结晶】用于炼制魔药，可以让叶芝掌握「控船术」丶「漩涡术」与「海上行走」法术，能极大增强海上作战的能力。

皇鳞蛇的滋味鲜美，能用以滋补气血，提升体质，对于骑士而言是不可多得的食补材料，叶芝打算分成多段，红烧丶清蒸丶炖汤，各样来一遍！

当天晚上。

叶芝用皇鳞蛇为原料，制作了一桌「全蛇宴」。

玛门还是首次尝到如此美味的人间食物，惊得瞳孔都放大了，旋即把脑袋埋在饭盆当中，大快朵颐。

「味道怎麽样？」叶芝乐呵呵地道。

「很好，比我在地狱吃到的食物，还要好吃十倍！」玛门称赞道。

「唔…蛇肉为什麽会有鱼肉的口感？」格蕾大口咀嚼着，好奇地道。

「因为皇鳞蛇本身是一种硬骨鱼，只是被学者们误以为是海蛇，冠以错误的名称。」叶芝缓缓道，「要我说，叫它皇带鱼，会更加合适。」

玛门讶然道：「你怎麽会对魔兽学这麽了解？」

叶芝摆手道：「只是对这世上的食材比较精通罢了！」

玛门若有所思，暗道：「跟随在他身边，每天能尝上这般美味…唔…这使魔，当得也不算亏！」

两天后。

巨岩海峡的风波渐渐平息。

忍冬花公爵拯救城市的事迹，再一次传扬。

圣殿骑士团的钱德勒，与海女巫安菲娅依次登门致歉，并予以重金补偿，叶芝念在钱德勒是玛门的信徒，而安菲娅的出发点是为了守护家园，和格蕾的理念有相似之处，便收下了两人的礼物。

佩伦对于斯库拉的离去，还是很遗憾，两天来时常一个人对着海面发呆。

叶芝邀请他一同去罗兰王国的首都，转换心情。

「我要去罗兰首都，巴黎吉亚，参加竞技大会，那地方艺术氛围浓郁，对你或许也能有所启发。」

「巴黎城中可有舞女？」佩伦问。

「……应该是有的。」

佩伦笑道：「同去同去！」

叶芝无奈摇头，在沙滩上缓缓走着，忽然心头一动，向后回望。

却见一道美丽的身影飘浮在海面上，注视着佩伦的背影，留意到叶芝，那道身影优雅颔首。

「临走之前，再演奏一曲吧，佩伦。」叶芝呼唤道。

「当然！」佩伦似乎看不到水仙女的身影，席地而坐，取出竖琴，缓缓弹奏。

秋日阳光正好，一只黑猫晃动着尾巴，在叶芝的身后现身。

「我不懂凡人的爱，我想问，不断追求着所爱，这是不是一种贪婪？」玛门注视着佩伦与水仙女的身影。

「不算吧。」叶芝笑了笑，「因为大爱总是无私的，我想。」

玛门看了眼叶芝，没说什麽，道：

「在罗兰的首都，还有另外一件魔神的礼器，与暴食相关，我会帮助你拿到手。」

「为什麽？」叶芝问。

那件礼器能让你做饭更好吃…玛门没有直说，晃了晃尾巴，傲然道：

「因为我很贪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