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醉醺醺的赵都安丢下这句话，转身摇摇摆摆，在般若菩萨幽怨的目光中，走向了景园河畔，最尊贵的一间卧房。

院中，夜凉如水，星月光芒洒下，宁则臣持剑站在庭院中，四下打望，见没有异常，松了口气，自嘲道：「自己吓自己……」

赵都安打趣道：「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京师胭脂胡同又不差。」

俯瞰水中浑身湿漉漉，衣衫几乎隐藏，遮不住白腻柔滑的身段的花魁娘子如一尾白鲤钻出，打湿的黑发垂落，红唇中叼着一朵肥硕丰腴，不该在这个季节生长的玫瑰花，仰起头，双手扒着亭台边缘，与居高临下俯瞰听曲的赵都安双目对视。

赵都安认真道：

其馀人纷纷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夜色中，衙门门口两盏孤灯稍显凄凉，衙门的老门房听到动静，揉着眼睛爬起来开门，惊讶道：「总督，您回来了？」

「让本官想想，你身上哪里藏了凶器？是头发里藏了尖锐的簪子，还是牙齿缝里藏了致命的剧毒？总不会是……」

然后他扭头，看向跟他坐在一起，面色僵硬的宁总督，笑了笑：

花魁娘子依旧一动不动。

当他推开房门，走入铺着名贵地毯，悬着四方明灯的房间时，原本醉醺醺的双眸瞬间清明，未曾显出半点醉意。

他陡然抬起头，面色微变：「不好，我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谁了！」

「您不觉得，这两次刺杀太简单了吗？虽然看上去，的确都有可以杀死我的机会，无论是那足以杀死神章境的毒药，还是这被当做死士的女刺客……都是下了血本的，且只有建宁府最顶级的势力才能这麽快地安排……但……」

一番热闹后，宴席开始，准备好的歌舞表演也正式开启。

他正色道：「还是太『简单』了，出手的人难道不会料想到，我这几日必然格外提防？为何这麽急着动手？一天都等不了？」

「恩，回来了。」

「总督怎麽了？吃啊，放心，咱们吃的每一道菜倒是宫廷用毒高手检查过的。」

忽然，他听到院中隐约传来瓦片碎裂声。

「使君，若本官没听错，方才有人下毒要杀你。」

唐进忠与宋进喜默契起身，朝后厨方向走去，不多时返回，平静说道：

「我们刚进去，人就吞毒死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屋时，四名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杀手，突兀从黑暗的角落窜出！

宁夫人听到动静，起身推开门，娴静端庄的女人看见夫君回来，嘴角无声松了口气：「回来了？」

场面异常和谐丶融洽。

「你们都不惊讶的吗？」

除了在床笫之间，我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有机会刺杀成功外，我这个神章高品但凡有点准备，她也断然没有偷袭成功的可能……

小秘书就很委屈：「我又不去勾栏听曲，初次见嘛。」

「赵大人呢？」

海公公想了想，说道：「或许对方正是猜到了你的想法，所以反其道而行赌你今天会心神放松。」

「哪里不对？你不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刺杀你？甚至连可能用什麽刺杀方式，都给你猜到了。」海公公好奇道。

又扭头看了眼周围包括海公公丶般若菩萨等人在内的，一群护卫们平淡的模样，有些恍惚，生出强烈的不真实感：

不过，这些更高层次的斗争，于眼前的漕运总督而言，受视野局限，一时想不到。

……

并非封死的庄园，而是建宁府夜晚最为热闹一处地段，沿河两岸，灯火不熄，那朝流经城池内的锦绣河内凸起出一块的陆块上，亭台楼阁，傍水而立。

景园内，除开行走的侍者外，早已有各界名流齐聚，这会看到正主到来，纷纷热情凑来。

终于，她扛不住那种无形的压力，睁开眼睛，掩面哭泣：「大人杀了我吧。」

深夜的街道上，宁则臣乘着马车停在了漕运衙门大门外。

宁则臣走入后衙，自己居住的院落，发现屋子的灯还亮着，隐约有女子灯影烙印在窗户上。

「何以如此大胆？莫不是要反了天不成？陛下再过没多久，就该驾临建成道……他们怎麽敢在这个节骨眼……」

那你还敢尝？哦，你专精毒药，早养成了百毒不侵啊，那没事了……赵都安不动声色地吩咐道：「去查一查，不要闹出动静。」

「公公您老盯我是真的尽职尽责啊。」

海公公拢着袖子，哼了一声，道：「陛下可说了，要咱家盯着你点，别给那个女妖精吞了。」

好在这一桌乃是主位，距离景园内宴席上其馀名流有段距离，在外人看来，也只是赵都安吩咐手下出去了一趟而已，压根没人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毒杀。

「没创意。」

赵都安淡然一笑，却是没理会水中等待打捞的花魁娘子，手中酒盅一饮而尽，换来周围数十名城内士绅喝彩叫好。

宁则臣反覆踱步，想不明白。

这无疑释放了某种信号。

丝竹管弦，伴随独特的南方小调，极有氛围。

不……还有……呼吸声。

「什麽话，我像夜不归宿的人吗？」赘婿出身的宁总督义正词严。

宁总督因为妻女在衙门中等待，实在不好沾花惹草，主动告辞离开。

「睡着了。」

这一刻，一道道气机绵密如织网，封锁周遭，赵都安却只是手指捏着一只酒盅，淡然一笑。

历朝历代，封禅皆为极隆重的大事。

花魁娘子惊愕倒下时，掩住面部的双手下垂，露出被她咬在贝齿间，准备发射毒气的一截金属细管。

是了，小柔是个老实孩子，定点上下班打卡，从不鬼混，相比之下，侯人猛和沈倦两个闷骚祸嘀嘀咕咕，已在点评跳舞的舞姬那个屁股更挺翘。

……

赵都安迈步，走到床边，隔着轻纱垂幔，隐约看到一道身影正侧卧在自己的床铺上。

……

赵都安慵懒盘坐，忽然大声叫好，原来是水上漂浮的花船巨大的甲板上，一曲歌舞刚刚结束。

赵都安想了想，点头道：

「哈哈，赵使君莅临，建宁府上下无比鼓舞……」一名本地名流谄媚迎来。

「食色性也，知道本官身边高手众多，武力强杀毫无意义，所以转换策略，先在吃的上下手，又在色字头上下手……倒是肯花心思，也肯下本钱，别装睡了，你的呼吸节奏已经出卖了你。」

众多穿着当地特色纱衣的漂亮女子中央，赫然是一名披着淡红色纱裙，肌肤雪白，头戴宝石金钗，容貌与歌舞皆极为出众的女子，正是建宁府内名声最响的花魁娘子。

……

所谓「景园」，乃是一处建筑丶石桥丶园林丶水脉交杂的河段。

……

宁则臣突然折身一剑当头劈下，剑锋「铛」的一声，与一名刺客的短刀碰撞，将其击退。

然而另外一柄匕首，却「噗」的一声，从他的后心刺入。

宁总督只觉一阵钻心刺痛，浑身的力量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

他瞪大眼睛，竭力挥舞宝剑，将侧面又一名刺客逼退，整个人后退数步，大声呼喊：「有刺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