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林锦江长长出了口气,拱手抱拳:「我在这里冒昧代替天下人,向您,也向墨院道一声谢。」
赵青侠拱手回礼:「墨者非攻,和平一直也是墨序的追求。虽然我们当年无力拯救陷入水火之中的百姓,但也绝不会做出将人推进深渊的卑劣举动。」
「有这句话便足够了。」
林锦江满脸感慨:「时光荏苒,一晃已过三年。不知道青侠你现在回想起当时金陵城那一战,是什麽感受?」
「心有馀悸。」
赵青侠言简意赅:「我其实经常都在心头猜测,甚至还曾经带领过一个课题小组进行推演,如果当年那一战最后是朱家赢了,那现在的明土会是一番什麽景象。」
「是什麽样?」
颤抖的案牍恢复平静,似瞩目万众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
「如果是朱家赢了,那我们现在应该都被捭阖控制了起来,打上意识烙印,从此视朱家为普照烈阳,跪地俯首。就连在夜晚也会带着枷锁入梦境,同样不得半点自由。」
赵青侠回想着曾经推演而出的可怖场景,皱着眉头道:「各州府之间将会筑起森严的壁垒,序列将成为朱家维持统治的工具,只有忠心耿耿之人才有成为鹰犬的资格,擅自破序者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其馀的都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如此百年,朱彝焰将破入纵横序一普罗人皇,打破本就是由他们朱家先辈设下的桎梏,自此与国同寿,明人血脉不灭,他便永生不死。」
还有更多残酷的细节,赵青侠并没有细说。
但仅仅是这一点,便足以震撼林锦江的心神。
他沉默良久之后,才悻悻开口:「幸好最终朱家并没有得逞。」
在略略定神之后,林锦江继续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看待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黄粱均权』?」
「其实这些都不是墨序擅长的领域,我也不知道这场均权的未来将会变成什麽样。或许某天会有人重新集权,再次催生出黄粱意志,妄图奴役天下人,但至少现在是好的。」
赵青侠微微一笑:「仅仅短短三年,明土内新诞生的从序者已经超过了过往一个甲子的人数总和。假以时日,或许连新出生的孩童,也将天生带有序列的能力。」
「这可能是一场盛世的开端,也可能是永夜来袭的前兆。」
面对林锦江的担忧,赵青侠不置可否。
「所以未来如何,没有谁能够预料。人心可以驾驭力量,力量也可以反噬人心,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赵青侠感叹道:「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张大人才会在完成『黄粱均权』这一壮举之后,没有选择另立新君,也没有以张家之名建立新的王朝,而是放手离开人间,让我们自己来寻找以后的道路。」
林锦江试探说道:「有一些不怀好意的谣言,说张大人之所以会撒手不管,其实是在提防那位。」
「瞎扯淡。」
赵青侠摇头失笑,直言不讳道:「如果钧哥真想过一回当皇帝的瘾,别人我不知道,墨院一定不会反对,我赵青侠必然牵马坠蹬,冲锋在前。」
林锦江赞同道:「所以谣言只能是谣言,都是些愚昧之人在恶意揣度。」
「愚昧的同时还敢心生恶毒,那就是在找死。」
赵青侠语气转冷,右手手腕一抖,一柄指头长短的袖珍长剑滑袖而出,在指尖跳动,寒光阵阵。
「从今天起,墨院明鬼一脉将在黄粱内搜寻造谣与传谣之人,无需核实,格杀勿论。」
森冷的寒意逸散开来,林锦江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更是恍然。
眼前的青年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痴迷武学,喜欢带着恶鬼面具,放着战歌,劫富济贫的天志游侠。
而是真正雄踞一方,执掌生杀的墨序首领。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确实不能让这些流言蜚语继续玷污逝者的名声。」
或许是因为赵青侠身上的杀气太过骇人,林锦江赶紧转移话题。
「之前青侠你说自己现在很忙,那这次为什麽有时间抽身,来到重庆府?」
赵青侠看着明知故问的林锦江,敛起身上的冷意,抬手指向身后一片依山而建的恢宏楼宇。
由林锦江杂序能力具现而出的案牍微微倾斜,将远处的建筑框进画面。
栏杆上缠满了红绸,飞檐下挂上了灯笼,投影在空中的神灵是手持红线的月老,还有携子而来的观音。
一大群墨序匠人正忙得热火朝天,看样子是打算将这座新建不久的和平饭店再从里到外翻修一次。
「当然是为了参加邹四九和咱们守御的大喜事。」
赵青侠笑道:「这次我可是女方家属,自然得提前一天过来撑场子,免得别人笑话我们墨院嫁女场面寒酸。」
「谁敢有这种大胆的想法?」
林锦江哈哈一笑,画面转动,对向他自己。
「受新郎官所托,在下将全程记录这场秦晋之好。也在这里向各位看客朋友发出邀请,明日戍时,我将通过黄粱与各位共同分享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良缘永结,明土共乐!」
「最后一个问题。」
林锦江笑问道:「你觉得这一次,那位会出现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