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英国俱乐部(1 / 2)

大不列颠之影 趋时 5630 字 21小时前

第636章 英国俱乐部

英国俱乐部那扇庄严的橡木门,门上的黄铜门环已经被擦得鋥亮,反射着微弱的冬日阳光。

亚瑟拍了拍披风上的薄雪,在仆人的带领下进入正厅。

门一推开,一阵热气夹杂着菸草和红茶的香味迎面扑来。

俱乐部的大厅装饰得一如既往地精致,墙上挂着几幅描绘英伦乡村景色的油画,橡木书架上摆满了从伦敦运来的经典着作。

从这些着作就能看出,《英国佬》在不列颠的发行量虽大,但时尚小说这一题材终究还是不如古典文学更能凸显格调。

莎士比亚的经典着作《哈姆雷特》丶《奥赛罗》丶《麦克白》丶《亨利五世》一应俱全,弥尔顿的《失乐园》和《复乐园》在这里也是必读藏书,英国历史小说的开山鼻祖沃尔特·司各特在此处同样备受追捧,他的《艾凡赫》《惊婚记》《肯纳尔沃斯堡》全都被摆在了书架上的显眼位置。

而《英国佬》的死对头《布莱克伍德》在俄国更是大获全胜,亚瑟仅仅是随便一扫便看见了湖畔诗派三巨头的身影。

威廉·华兹华斯的《抒情歌谣集》丶塞缪尔·柯勒律治的《古舟子咏》和罗伯特·骚塞的《湖上女士》,这三本书被排在了拜伦与雪莱着作正下方的位置。

大厅里,几位绅士正围着壁炉旁的茶几聊得热火朝天。

亚瑟听到了一些关于谢肉节的讨论,与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奥地利参赞正挥舞着手中的雪茄,用玩笑的语气说道:「这俄国人真是喜欢节日,每年这麽大张旗鼓地烧稻草人,好像冬天会因此害怕地逃跑一样。」

另一个年轻些的绅士接话道:「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薄煎饼确实不错。我今天上午尝了一些,金黄的煎饼配着鱼子酱,绝对是节日里最值得期待的东西。」

亚瑟微微一笑,摘下礼帽朝他们点了点头作为问候,随后被侍者引领到了一旁的阅览室。

这里的气氛更加安静,几位俱乐部会员正各自翻阅报纸或书籍。

亚瑟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几份最新送来的报纸——上月的《泰晤士报》用醒目的标题报导了伦敦金融市场的波动,而《莫斯科电讯报》则全是关于谢肉节的内容,甚至还有一整版介绍如何制作最正宗的薄煎饼。

「先生,您需要些什麽?」侍者恭敬地问道。

亚瑟点了点头,说道:「一杯伯爵茶,外加一点薄煎饼吧。我想试试他们说的那种『金黄得像太阳』的美味。」

侍者听到亚瑟的茶叶选择,禁不住眯眼笑道:「要川宁牌的,还是杰克逊牌的伯爵茶?」

「川宁牌的吧。」亚瑟坐在火炉旁的沙发上捧起报纸:「我们的首相格雷伯爵虽然从前是杰克逊茶叶公司的拥趸,但是现在他已经改喝川宁的了。而且我也感觉川宁的伯爵茶里面蕴含的柑橘气味儿要比杰克逊牌的更浓。」

侍者闻言微微鞠躬道:「明白了,请您稍候。」

亚瑟又开口道:「普希金先生呢?怎麽没见到他?」

侍者回道:「今天是谢肉节的第一天,也就是见面日。按照俄国的传统,今天要去四处走亲访友,普希金先生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您放心,他昨天就已经特地到俱乐部打过招呼,说您今天可能会来。您可以先在俱乐部与其他绅士们聊聊天丶打打牌,顺便吃个午饭,普希金先生最多下午三四点应该就能忙完了。」

亚瑟听到这话,终于明白了为什麽偌大的彼得堡英国俱乐部,却看不见多少俄国人了。

原来本地人基本都走亲戚去了,在这种日子一大清早跑来俱乐部的,也就只有他和奥地利参赞这样在彼得堡无亲无故的外国佬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外交官今天都没地方去。

比如亚瑟的上司达拉莫伯爵还有奥地利公使费克尔蒙特伯爵等各国使团的一把手,他们今天基本都受邀去参加沙皇举办的宫廷舞会了。

不过,二把手受邀参加舞会的倒也不是没有,不过那基本是特殊情况。

比如美国驻俄使团由于前任公使詹姆斯·布坎南卸任,所以只能由参赞以驻俄代办身份临时履行公使职责。

亚瑟不禁感叹,这谢肉节的「见面日」倒是把本地的外交圈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类: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被邀请到沙皇的舞会里觥筹交错,而像他这样的「补位外交官」则只能在俱乐部里混上一天,等待夜晚的社交派对。

他重新端详起手中的报纸,试图让自己投入到伦敦金融市场的动荡分析中去。

然而,火炉旁的讨论声却不时窜入他的耳朵,像一只顽皮的小鸟在他脑海中啄啄停停。

那位奥地利参赞的嗓音尤其引人注目,他似乎在讲述彼得堡宫廷里的桃色趣闻。

「你听说了吗?城里许多人都在议论年轻的苏沃洛夫公爵夫人同维特根什泰因伯爵的暧昧关系。」

「婚外情?」

「嗯……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是有人发现苏沃洛娃戴了一些新钻石,就在背后议论说,这是维特根什泰因伯爵送给她的礼物。不过,又有人说,送钻石似乎是遵照他亡妻的遗嘱。因为他的亡妻与苏沃洛娃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为了这件事,苏沃洛夫公爵与妻子争吵不休。」

「啊……怪不得前几天皇后把苏沃洛娃叫到宫里训斥了一顿呢,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吗?」

「岂止是皇后,沙皇紧接着也斥责了苏沃洛娃。苏沃洛娃被他说的哭了鼻子,一边哭还一边替自己辩护,『陛下,我年轻,我幸运,一向受人称赞,所以才招人嫉妒』什麽的。」

「呵!即便排除钻石的事情,苏沃洛娃一直以来的行径都可以称得上是不检点了。我从前就觉得这位夫人不太聪明,是个不顾一切的轻佻女子。希望这次的事情能给她提个醒,但愿以后别惹出什麽乱子。」

「您知道屠尔基斯塔诺娃公爵小姐那件事吗?」

「您说的是不明不白死在宫里的那位公爵小姐?」

「唉呀,哪里有那麽多的不明不白,这事情很明白。屠尔基斯塔诺娃在很久以前就在当宫廷女官,她与前代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以及戈利岑公爵都有私情,后者还让她怀了孕。公爵小姐向皇上承认了此事,于是冬宫采取了必要的措施,让她在宫中生产,以免公众引起怀疑。玛丽亚皇后来给她念圣经的时候,发现她躺在床上失去了知觉。后来她被转移到另一个房间,便死在那里。皇后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处置了好几个宫廷医生。戈利岑公爵觉得是沙皇和皇后联手害死了他的情人,于是就把这件事张扬了出去,闹得彼得堡人尽皆知,搅得冬宫连谢肉节都过不安生。」

亚瑟一边听着这番闲谈,一边不动声色地翻着手中的报纸,假装自己对这些宫廷逸事不感兴趣。

但实际上,他简直恨不得耳朵多伸出几英尺,以便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冬宫里每年都有这样的事。」奥地利参赞耸了耸肩:「沙皇陛下也免不了被这些风流韵事搅得头疼。不过,谢肉节的舞会总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至少我听说,今年的舞会装饰得比去年更为奢华。」

「是啊。」另一个绅士笑着附和,「今年在舞厅中央立了一座巨大的冰雕,是用涅瓦河的天然冰雕刻而成的——一只展翅的双头鹰,象徵着俄国的威严与荣耀。」

侍者端着亚瑟的薄煎饼和伯爵茶走了过来,将餐盘小心地放在他面前:「您的薄煎饼,川宁牌伯爵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