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婵莫名眼皮一跳,对上他含笑的眸。
“我何曾与你约定过?”顾淮舟一时百口莫辩。
姜云婵寻着森寒之气望去,谢砚正站在一盏木架宫灯下,昏黄的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谢砚轻垂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
“他外祖就是反贼,一脉相承罢了!”
“谢砚,你觉得自己还有狡辩的余地吗?”顾淮舟神色笃定问谢砚。
“敢问何事?”
他知谢砚心思敏锐,口灿莲花,故而此次查到证据后,他先快马加鞭回京面圣。
让人一眼便知他就是镇守西境,有封狼居胥之功的忠义侯秦骁。
其中一个强力壮的大汉已受过刑,浑身血淋淋的。
姜云婵心神惶惶,赶紧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跑,想要找人救援。
姜云婵目送被推搡在人群中的顾淮舟,下意识往想要跟上去。
她并未犹豫,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回大人,世子的确在七夕夜送给我一盏莲花灯。”
……
顾淮舟透过攒动的人头,朝她轻摇头。
窗纸上斑驳的男人影子要比饿鬼还可怕。
一切人证物证俱全后,圣上才授意三司会审,打谢砚个措手不及,让他在百姓面前原形毕露。
她为何总是这般成为旁人的累赘?
“说是卖官鬻爵,敛财养私兵呢!许多山头的马匪其实都是谢世子的人!”
没人注意到,他与谢砚目光短暂相接,而后走进大堂,拱手以礼。
姜云婵眼皮一跳,心道府上可能出了大事。
此人看着年纪轻轻,但早生华发,鬓边两缕白发格外惹眼。
乖皎皎,走远些,别看……
可那些懒汉们已经等不得了,数不清的手摸上了薛三娘的腰臀、胸口,推着她往屋里去。
侯府的人装聋作哑,但如果侯府着火,引来巡逻的兵马司,他们总不能也坐视不管吧?
他许是未预料到这猛然一击,往前一栽,单膝跪地。
此时,京郊马匪突然跪到了最前面,如被拆穿了谎言一般,心虚地连连磕头,“我们虐杀薛志是因为头儿跟薛志为女人起了争执,一时不忿才杀了他们!跟谢大人无关。”
裴严明白圣上的心思,冷声喝道:“谢世子还是早些招认,免得受皮肉之苦!”
裴严的惊堂木根本压不住暴怒的人,只得令道:“先把顾淮舟押下去!容后在审!容后在审!”
领队勾了下手,示意下属往西下房去,自己则立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姜云婵,“你是姜云婵?”
“各位大人,雁西山和大雁山一带常遭马匪滋扰,但因百姓不愿远离故土,三年前谢大人与我商定教授当地百姓习武自卫,所以村中武装皆为百姓自发组织,抵御马匪的。
大堂外,百姓们的议论声也更肆无忌惮。
但只是一瞬,又避开了他眼睛,叩首对着裴严道:“民女只是实事求是,并无任何诋毁之意。”
他说话显得中立,自然让人信服。
裴严亦一头雾水:“就算雁西山和大雁山的马匪和谢砚无关,那京郊马匪呢?不是谢砚指使他们虐杀薛志的吗?”
他遗然而立,似笑非笑望着姜云婵,明明什么都没做,姜云婵却吓了跳,赶紧垂下了头。
她字字清冷,显然九十八盏花灯,也没有任何一盏照进她心里。
谢砚此人向来城府极深,今次被这般严刑拷打,他竟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是因为百口莫辩了吗?
每一次击打,他口中便涌出一口鲜血,渐渐在地上汇成一滩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