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卢杰英的脚步在门口稍微停顿一下,没有听见领导的声音,心里也明白郑行长有话单独和陈着聊。
卢杰英离开后,本就空旷的16层走廊上,寂静的就好像荒无人烟的旷野,在那阳光照射不到的地带,仿佛都是晦暗不明的灰色。
黑色太暗,白色太亮,彩色太鲜艳,可能灰色才是权利最好的外套。
「陈着,你对高剑父很了解吗?」
郑文龙推了推老花镜,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探究。
陈着完全能理解,但凡经历过被人「投其所好」的领导,心里都是既惊喜又忐忑。
惊喜的是,居然有人为了自己的喜好,专门进行搜寻;
忐忑的是,天上不会凭空掉馅饼。
陈处当年也不例外,虽然他最后坚定拒绝了所有诱惑,党性占据了上风。
不过作为一个有过亲身体会的人,陈着完全知道如何化解郑文龙心中的疑虑。
「对,第一次听到【高剑父】这个名字,还是看了一篇关于民国时期艺术家的介绍。」
陈着开始胡扯了,但他早早就做过功课,所以此时讲起来也是有根有据。
「……后来我才发现,高剑父大师不仅是一位杰出的画家,还是一位抛头颅洒热血革命家……」
「……这一点,在他前期画作上得以体现出来……」
「……新中国成立后,高大师的画开始记录社会的种种进步和变化……」
「……我觉得这不仅是艺术的瑰宝,也是记录时代的一种烙印……」
陈着侃侃而谈。
郑文龙越听越惊讶,以他的阅历,自然不会觉得陈着也那麽凑巧的喜欢高剑父,很明显就是特意了解过的而已。
那种「忍不住把年轻小友引为知己」的尴尬桥段,现实中是不会发生的。
不过郑文龙还是有些触动,这种送礼之馀还进行深入学习的做法,倒也没有玷污高剑父大师的作品。
所以,这就是我们中大的优秀学弟吗?
连送礼都带着一股知识的书香味。
郑文龙微微一笑,取下老花镜放在桌上。
沉吟片刻后,他还是问道:「那副《芍药》应该花了不少代价吧,我以前也托别人打听过,但是毫无头绪。」
陈着目光动了动,他昨晚应酬结束,表示那两幅画是朋友出国带不走,才不得已留给自己的。
这是正常的送礼理由,通过「贬低」礼物的价值,让收礼之人没什麽心理负担的收下。
很显然,郑文龙不太相信。
真有那种所谓的朋友把这麽珍贵的画作随意丢下?
这个时候呢,陈着有两种应对办法,一是继续咬死之前的理由,二是稍微坦诚一点。
这两种选择,其实都没有什麽太大问题。
不过考虑到现在是独处,并且郑文龙带着一点真诚的询问,陈着在电光火石之间,打算透露一点实情,顺便伸出一个更长的鱼饵。
「实不相瞒,师兄。」
陈着好像被看穿了一样,苦笑着说道:「《松鹰捕食》倒还好,我和广美的一位老教授讨要来的,但是《芍药》的拥有者,他压根不在国内。」
「最后能够顺利的拿到,确实费了一些周章。」
陈着叹了口气说道。
郑文龙点点头,心说难怪我怎麽都打听不出来,原来《芍药》根本不在国内。
正当郑文龙不再纠结,打算说起其他事情的时候。
陈着突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其实,那个人还有一副《柳梢落月》……」
陈着一边说,一边注视着郑文龙的表情变化。
《柳梢落月》也是万旭林带回来的四副【花卉图】之一,艺术价值一点都不比《芍药》低。
果不其然,当听到《柳梢落月》的时候,郑文龙明显愣了一下。
表情错愕的那一刹那,就好像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一样。
对于郑文龙这个级别丶这种城府丶这个阅历的领导来说,有这种表现几乎算是失态了。
陈着心想难怪古人说「无欲则刚」,一旦有了心心念念记挂的东西,那就刚不起来了,也就有了可以被攻破的软肋。
「我的软肋是什麽呢?cos姐和sweet姐?」
陈着不由扪心自问一句,然后对处于微微愣神状态的郑文龙说道:「我目前也正在努力,尽可能的把《柳梢落月》取回来。」
「你……」
郑文龙差点脱口而出:「你不如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想办法。」
可是又觉得这样太急躁了,陈着都说了正在努力,总得等他有个结果吧。
「人啊……」
郑文龙忍不住自嘲的说道:「要是痴迷一样东西,果然就会变得冲动起来。」
这个时候,一般人可能会安慰道:「没有没有,我们也都是这样的……」
这样也可以,但是总归有些平淡,而且也把郑文龙划归到普通人的行列中了。
所以,陈处又加上了一句。
陈着笑着说道:「谁也都是这样的,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会很冲动,不过郑师兄和我们的区别是,您冲动以后大概率能够拥有它。」
郑文龙不是傻子,他完全能够听出陈着这种巧妙的吹捧,同时还夹杂着一种隐约的暗示。
「如果真能同时拥有《芍药》和《柳梢落月》,副行长我都不想当了。」
郑文龙心脏「呯呯」的跳动两下,压抑住跃跃欲试的激动和兴奋。
不过他也清楚,其中的关键就是陈着。
而陈着目前所需的贷款,恰好就是自己能够给予的支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