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风起
瑜儿……是大荒的业龙?!
墨画的目光微微凝起。
可是这……怎麽可能?
他不是上官和闻人两家的孩子麽?怎麽可能有大荒业龙的血脉?
但是龙魂的共鸣,应该不会有错。
墨画的神魂中,有古老的龙吟,在轻声颤鸣。
这是他之前吞掉,还没完全消化掉的,大荒龙皇身上的那尊古老龙魂。
如今这龙魂,与瑜儿产生了某种共鸣,墨画这才能在瑜儿的脸上,看到了业龙之血的痕迹。
而且,这条业龙之影,是血红色的。
血影之中,带有浓烈的凶兆,游离在生死边缘,预示着龙影主人,一生的坎坷和苦痛。
墨画眉头皱起。
「墨哥哥?」单纯的瑜儿,见墨画神情凝重,目光关切地问道,「发生什麽事了麽?」
墨画渐渐收敛起情绪,摸了摸瑜儿的头,声音轻柔,「没事……不会有事的……」
瑜儿似乎特别喜欢墨画摸他的小脑袋,脸上笑眯眯的,一脸无忧无虑。
但天真烂漫的面孔上,那道红色龙影,却带着一身血腥,冲着墨画狰狞嘶吼了一声,而后融进了瑜儿的印堂之中。
墨画目光,微微冰冷。
……
之后是顾家的年宴。
今年的年宴,排场也不小。
但较之往年,还是稍稍冷清了些。
因为孤山的事,顾家与沈家算是结了梁子。
这个梁子,根源在太虚门,与顾家的牵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沈家地位高,还执掌乾道宗,很多修道家族,若要将弟子送进乾道宗,都要看沈家的脸色。
他们不敢得罪沈家,但也不至于开罪顾家。
因此这顾家的年宴,不少家族便只送了礼,不敢亲自来拜访了。
世家讲究利益,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谁都有墙头草的时候,只要互不撕破脸,日后还是好见面的。
顾家虽是清流,但也并非不明世故,也不大会计较。
墨画就更不在乎了。
他只在乎能不能吃好,能不能吃饱。
世家的交际,人情的往来,他一概不管,这些本就与他无关。
就这样,在热闹祥合的氛围中,墨画蹭了一顿年饭,饭后照例逛了逛院子,消了消食,和一群长老问好,收了一堆年礼,然后又和顾红长老,一起探讨了一下顾叔叔的人生大事,之后就要打道回宗了。
闻人琬带着瑜儿来送他。
「这里有些糕点,果酒,还有些灵肉灵膳,都是你爱吃的。宗门膳食一般,你修学阵法又刻苦,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闻人琬声音温柔而体贴。
墨画笑着感激道:「谢谢琬姨。」
瑜儿恋恋不舍地冲着墨画挥手。
他明天还要跟娘亲,一同回上官家祭祖,年后才能回太虚门。
十几日的时间,都见不到墨画了。
墨画便掏出了给瑜儿准备的小礼物。
这些礼物中,一部分是他利用阵法,亲手做的小玩意。
这样瑜儿哪怕回了上官家,也天天都有新玩具玩。
另一部分,是他给瑜儿布置的阵法功课。
只要做起功课来,瑜儿就没其他心思伤感了。
瑜儿一时间又是开心,又是皱眉,心情很复杂。
之后又寒暄了几句,墨画正准备离开,远处忽然又有嘈杂声响起,一行华盖雍容的车队,行了过来,停在了顾家的门口。
一群修士下了车。
为首的一人,一身华袍,气息深厚,须发半白,法令纹深重。
他走过来,像是带着一阵寒风。
原本温馨的气息,瞬间就被打破了。
闻人琬神色微变,瑜儿也有些害怕,情不自禁攥了攥闻人琬的衣袖。
眼见来人走近,闻人琬也不能不打招呼,只能行了个半礼,「望长老。」
墨画也认出来了。
这个须发半白的老头,名叫上官望,乃是上官家的实权长老,羽化修为。
据说当年,上官望争上官家主之位失利,因此对上官策,上官仪,乃至瑜儿这一脉,都心存了些芥蒂,行事处处针对。
墨画对他也没好感,因此并未打招呼。
上官望默默看了眼墨画,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不悦,同时也有一丝忌惮。
论阵大会时,他是亲眼看到,墨画以筑基中期修为,力压四大宗一众筑基后期的天骄,最终画穿了整个论阵题库,以绝对的碾压性的优势,夺得了阵道第一。
此子,绝非常人。
因此,尽管他是羽化,而墨画是筑基,但对墨画的「无礼」,他也只能假装看不到。
上官望越过墨画,走到闻人琬面前,淡然道:
「奉家主之命,明日我送少夫人,还有瑜少爷回族。」
「多谢望长老。」闻人琬道。
上官望深深看了瑜儿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便自顾自进了顾家。
墨画看着上官望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违和。
但却不知,这丝违和感从何而来。
上官望进了顾家,又是一阵迎来送往,熙熙攘攘,墨画便也告辞了。
闻人琬叮嘱他「一路小心。」
瑜儿跟他挥手。
墨画也笑着挥手告别,而后便登上了马车,踏上了返回太虚门的路程。
……
乾学州界。
富贵堂皇的沈家府邸。
这个年节,顾家过得还算热闹。
但与此相反,沈家这个年,过得就冷清很多了,而且还很压抑。
偌大的府邸里,虽然灯火通明,但处处透着冰冷的死寂。
来来往往的宗门长老,全部脸色阴沉。
弟子们也都神情忐忑,不敢高声言语。
偶有酒杯摔碎,辱骂斥责的声音传来。
富丽堂皇的大殿中,年宴草草就结束了。
族人各自散去,唯有沈家老祖,还高坐于堂上,气息威严,脸上不带怒色,整个人却如同一座冰山,散发着森然的寒气。
待散得差不多了,沈家家主留了下来,独自承受老祖的怒意。
他是家主,掌握着家族的权柄,享受着这个五品大世家,无上的尊荣和威风,但与此同时,也背负着沉重如山般的重担。
一旦出了事,这些狂风暴雨,便只能他来承担。
空荡荡的大殿中。
向来高高在上,受他人敬礼,受他人跪拜的沈家家主,如今却卑微地跪在台阶下,额头触着冰冷的地面,向老祖请罪。
沈家老祖看着跪在他脚下的沈家家主,脸色平静如水,但目光却狰狞得可怕。
末了,他微微合眸,收敛了凶戾的气息,缓缓道:
「起来吧。」
如芒在背的沈家家主,这才松了口气,在地上磕了个头,叩谢道:「谢老祖垂怜。」
「都查明白了麽?」沈家老祖道。
「是,」沈家家主低声道,「此事的起因,是一个太虚门的弟子,被一夥盗墓贼,抓进了孤山的墓葬。」
「而后,太虚门一个叫荀子悠的长老,还有我沈家的沈守行长老,才会进入孤山,才有了后续的重重波折……」
「此事之后,有人看到,太虚门的那名叫荀子悠的长老,他还活着。」
「没人看到,他是怎麽从孤山出来的,但他的确逃出生天了,而且跟没事人一样,在太虚门内传道授课。」
「而被抓进孤山的,那个太虚门弟子……」
「这个弟子的身份,我此前有些猜测,但一直没证据。太虚门保守得很死,甚至道廷司那边,也守口如瓶。」
「此后月余,费了不少周折,又走动了不少关系,得了些证据,这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与孤山之事有关的这名太虚门弟子,姓墨名画……」
此话一入耳,沈家老祖当即眉眼微张,「你是说……」
沈家家主道:「是,正是太虚门的……那个阵道魁首。」
沈家老祖神情平淡,不见喜怒。
沈家家主不知老祖心中想着什麽,只能继续道:
「此事应该是……太虚门在暗中布局,以一个弟子为饵,通过重重手段,揭我沈家的伤疤,置我沈家于刀俎之上,从而引得其他豺狼觊觎,让他们蚕食我沈家的基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