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代清忙得焦头烂额。
尤其是在这种关头上,几乎是完全极限操作,极限到了晏代清恨不得不管不顾,把其他几个『晏代清』都抓来干活的时候,那个从中州过来的老学究还三天两头地到晏代清的眼前晃悠。
每次来都是要钱,都是说,秦王陛下及冠礼,要留名于青史云云,可不能含糊云云。
给钱,给钱,说来说去,就是给钱,
若非是晏代清见他年纪颇大,加上多少顾及一下秦王的面子,否则当真想要给那老头子来一个过肩摔,让他好好见识见识,什麽才叫做大国雅量。
什麽才叫做儒家之礼。
靠着那发展了四五年的机关术,终于开始出现了可以投入实用的部分成果,
再加上培养出来的初级人才足够多,晏代清先生硬生生支撑住了这种级别的后勤庙算。
胃痛的毛病也在石达林的药效之下恢复了。
只是,伸出手掌抓一把头发,好像今天比起昨日多掉了几根。
晏代清先生觉得今日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破军先生沉思。
破军先生若有所悟。
「原来如此,看来薛家终于做出自己的抉择了。」
破军先生第一位察觉到了问题。
而紧随其后的,秦王陛下的第二封信笺抵达之后,将诸多事情都详细解释了一番,并且在最后的时候,认真写下来,严厉告诫他们,之前不小心寄错了信笺。
【一定,我,咳咳,孤是说,一定要把第一封信销毁】
【明白了吗?!】
【此乃——嗯,君王之令是也!】
对于这个命令,文灵均莞尔一笑,确确实实将第一封信笺烧了。
晏代清先生本来要烧的,却忽然觉得,烧了有点可惜,索性收起来,他日秦王陛下缺钱来要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一封信拍在桌子上。
破军先生则是直接将这个信笺当做收藏。
只是在处理完这般事情之后,所有的麒麟军军师,谋主们,都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元执先生的神色隐隐有些喜悦,晏代清逐渐转变为神清气爽。
文灵均的温和笑意浓郁。
破军先生摸着下巴,一双清俊的眸子里面带着紫光。
「也就是说—」
「此刻,不缺钱了,是吧?」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麒麟军的谋士们嘴角几乎控制不住地勾起来。
一直以来,他们打得都是逆风战,是要从无到有得崛起,双手开辟一番天地,其中耗费的心血,需要的经历,面对的困境,超乎想像。
短短七年时间,而提剑匡定天下,乃有如此疆域。
只稍稍想想,就知道他们的底蕴和补给一直都处于严重不足状态。
几乎是完全靠着豪情,和年轻人炽烈的勇武在支撑。
而现在,这本来需要数年时间慢慢弥补的一点,在那位乱世猛虎的豪情之下,彻底恢复了,天策府和麒麟军的所有谋士将军,对于尚且不曾谋面的老者,
都有了十二分的好感。
破军先生看着大概可以支配的军费,情报线,后勤补给线之后,嘴角勾起来,这一次勾起来几乎就压不下去了,然后用力一拍桌子,即便是拍的掌心都在痛也不在乎。
他大爷的!
出山之后,就没有打过这麽富裕的仗!
所有天策府的谋主和将军嘴角就没下来过。
麒麟军,转变战略。
进入到了不差钱的状态里面。
之前的战略,保守!
实在还是太过于保守了!
晏代清神清气爽。
一边趁着机会开始大力推动民生,目的是为了在这一笔薛家带来的庞大金钱和后勤补给耗尽之前,彻底将秦王魔下的疆域民生水准拉高到了足以维系这种级别后勤的层次。
一边加紧兵器和甲胄的升级铸造。
樊庆提出大练兵战略。
经过各路将军的商讨,完成了统一。
在这个时候,本来打定了主意,判定出秦王大军的补给不足,虽然气势凶猛勇烈,但是绝对支撑不了多久,只需要熬过第一波就可以的世家一睁眼发现天变了。
之前他们咬紧牙关,觉得要死死扛住压力就可以。
到时候秦王的后勤补给一定会撑不住。
就算是兵锋所向无敌,后勤一断也是要撤兵的。
到时候就可以松一口气,秦王不同意他们的要求,他们大可以前去投靠应国。
可麒麟军的战略迅速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猛攻猛打,奇策难防,变成了稳扎稳打,而且并不着急迅速推进,且在交锋之中,他们发现,麒麟军中的面容,几乎每两个月更换一次。
负伤的,有所领悟的,突破的,会被撤下去。
用在后方,麒麟学宫当中训练出来的新的战士补充。
这些都是在江南训练而出,经历了战争之后,又在麒麟学宫当中,经过了系统化的兵家培养,然后再投入战场之上,在真正的战场上,让他们将学宫中学习到的东西,彻底掌握。
诸多世家之中,并非都是草囊饭袋。
也有极为精明,眼力颇强之人,其中最为杰出的那一部分,在麒麟军的战略发生变化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麒麟军是在做什麽。
「不断轮换战士?稳定推进战线,避免恶战.———.」
「还在我们城池之外的田地上屯田,收割我们种下的粮食?」
「他们在练兵!」
「他们在拿我们练手,在拿着我们大练兵。」
马家家主的脸色惨白,道:「我们的子弟儿郎,就只是他们磨砺刀锋的石头而已,他们的兵马收到损伤之后,立刻就会调回去,然后换取新兵上来。」
「不断轮换,他们只是为了和应国交锋而准备,我们只不过是他们的磨刀石..」
「我们只是磨刀石。」
「他们能够后退,我们却又退往何处?」
世家们和负隅顽抗的势力意识到了这一点,陷入绝望,
麒麟军大练兵的情况几乎已经要成为阳谋。
但是对于这诸多世家来说,这一点的绝望之处就在于,他们就算是知道了麒麟军是在练兵,那又能够如何?永远都有老辣的麒麟军战士在率领年轻的士兵。
麒麟军的后方有充足的补给,有名将,有无数的后勤。
但是他们只有孤城。
后方?
后方是秦王。
麒麟军并不着急着大军突破,而是以威严之势,徐缓而推进,却也正是这种徐缓推进之势,反倒是有一种汹涌无比,山峦崩塌压下的气魄。
所有挡在这一支军队之前的世家,城池,都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压迫和绝望感,他们本来是打算要将秦王的后勤拖垮,支撑到获得胜利,但是却是他们更早地被拖垮了。
已经逐渐开始城池投降,彻底的投降。
而这似乎是一个信号,之后的城池投降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争先恐后一般地认输,有些城池的城主,世家因为恐惧秦王对世家的态度,不愿意投降,却皆被城中兵士百姓反叛。
他们主动打开城门,引主师入内。
如此气势勇烈,诸城池皆降,竟有大军对峙之间,对方临阵倒戈,前去攻城的事情发生,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势汹涌,而在这一段时间之中,应国却只是养精蓄锐,未曾侵扰麒麟军。
陈鼎业收拢了原本在西意城边陆的大军,彻底汇聚在了镇北关,掌控方圆数百里的土地,勉勉强强汇聚了二十馀万大军,突厥则一直在等待着中原的这战耗去麒麟的兵锋。
天启一十七年夏,耗费了一年的时间。
陈国的最后一座城池在麒麟军的兵锋之下,选择了投降,这一次的投降彻底宣告着陈国这一座中原大国的落寞,而整个陈国最后的版图,也已经只剩下了陈鼎业驻守的镇北城。
吐露出了秘境和沿途补给驻点情报的陈天意,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哀豪许久,于某日夜间,自山崖跳下,死于山崖底部,乱世磷之间。
陈承弼老爷子倒是看得很开。
只觉得陈国也有了几百年的天下,已经足够好了,况且,陈皇的皇位又不是他的,那几个兄弟们彼此残杀,搞得陈家之中都是乌烟瘴气的,散了也好。
不如练武。
如此波涛汹涌之势涌动,镇北城中,聚拢兵锋,重新将这一座雄城掌控在手中的陈鼎业,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使臣。
来自于突厥和草原的臣子。
这位突蕨的大臣躬身行礼,脸上的神色极为的谦卑,他们奉上了足以对应君王级别的礼物,态度也放得极好,于宴席之后,起身进谏道:
「伟大的陈皇陛下。」
「您的国土被叛贼所侵占,您的国都都成为了秦的疆土,如今天下都在传送着窃贼的名声,这当真是让人心中不忿的事情。」
「我国的大汗王,曾经和陈皇陛下有过联盟,共同讨伐应国的大军,有这同袍之谊,如今见陈国如此,愿意出兵,和您一起,讨伐秦王!」
「夺回故土,还于旧都!」
陈鼎业饮酒动作一顿,整个宴席之上,雅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