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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酥衣 韫枝 5366 字 6个月前

波纹层层,涟漪迭迭。

春水皱,拂不平,心中波涛不平。

男人挺直的脊背如一根绷紧的弦。

一时间,偌大的马车内陷入一场无声的静默。郦酥衣听着自己加剧的心跳声,以及车帘外那些行军之声,攥着行囊的素指又紧了一紧。

下个月二十六,是她过门的日子,一过门,她就是柳家新妇。为了不受到柳氏牵连,眼下只有两个法子,要么往后拖延过门,要么便是在这之前给柳玄霜定罪。

前者要靠她与柳玄霜斡旋,后者,则是要靠沈兰蘅。

可方才他问,要不要跟他去北疆。

郦酥衣反应过来,有些震惊地望向身侧之人。

“大人想好……何时给柳玄霜定罪了么?”

一谈及军饷案,郦酥衣不禁对他多了几分敬畏感。对方腰际御赐的宝剑,无一不在提醒她——身前玉立之人,是当今天子的钦封的龙骧将军,掌虎符,监军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沈兰蘅的眉眼里,显然有着自己的思量。

都说妇人不干军政,特别是她这样的罪奴,理应回避军政事宜。可沈兰蘅却没想着避着她,他站在月色下,身形挺拔如松,话语亦是清澈敞亮。

他言简意赅:“下个月二十六号之前,我将会代圣上降罪,将柳氏捉拿归案。”

他甚至都不用亲禀天子,那把尚方宝剑,赋予了他先斩后奏的权力。

罪行一经查实,拟成卷宗,便是柳玄霜落马之时。

郦酥衣屏住呼吸,转过头看他。

没有树丛的荫蔽,山顶的月色分外皎洁明亮。莹白的月光施施然落下,坠在男子的眉眼、衣肩、腰际。银白色的剑柄生寒,折射出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光芒,他就站在这万顷光芒之中。

如今的天之骄子已是水中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底思量。

郦酥衣知晓,如今的沈兰蘅,言出必随。柳玄霜入狱,整个柳家、甚至整个驻谷关都要殃及池鱼。那她呢,要随沈兰蘅一同去北疆吗?

等等。

北疆。

她的眸光闪了闪。

一个念头遽然从心底里闪过,如奄奄一息的火苗,让她瞬间又握紧了。少女仰起脸,看着站在夜色中的男人。他亦是垂眸,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即便是穿着沈兰蘅的狐裘,冷风仍吹得她面色发白。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发问:“大人可否……帮我寻找身在北疆的兄长?”

她那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兄,兰旭兰子初。

一提到这个人,沈兰蘅的面色沉下来。

在青衣巷时,沈兰蘅与兰旭,一向不对付。

兰旭性子温和,儒雅文气,沈兰蘅虽飞扬嚣张了些,但二人总归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那日他去兰家递婚贴,恰逢兰旭抱着书卷从廊檐下走过,兰老爷子将沈兰蘅的婚贴一撕,指着堂下的兰旭道:

“吾女嫁夫,当觅子初这般饱读诗书、腹有经纶的郎君,绝非尔等纨绔之辈。”

听到这话,兰旭也徐徐抬眸望了过来,两名少年恰好对视上,旋即,兰旭朝他温雅一笑。

就是这一笑,年少气盛的沈兰蘅总觉得,对方这是在挑衅自己。

他便也睨向那个药罐子,灼灼烈日将少年衣衫衬得愈发单薄,兰旭一袭白衣如雪,眉目之间,隐隐有着久病的恹恹之色。

择婿当如兰子初?

沈兰蘅嗤笑一声,显然没把这个情敌放在眼里。

直到一日,兰旭拿着他那张被兰父退回来的婚贴,走到他跟前,一本正经地道:

“你这句话,骈文不工整,这句话行文不通顺,还有这句……”

然后沈兰蘅没忍住,把兰旭给揍了。

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沈兰蘅显然不是君子,他不光动手,还动口。兰旭打也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过他,灰溜溜地碰了一鼻子灰,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