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醉梦(1 / 2)

帝师死后第三年 道玄 7064 字 2023-11-02

第12章

“你多装点死, 我还能活得更久些,免得被你和小皇帝一起气死。”谢玟跟系统道。

童童哼了一声,嘀咕道:“以前狗皇帝说要伺候你沐浴的时候, 也没见这么矜持要面子, 你对他就是宠溺纵容、万般都是小事,什么都能改正,什么都能原谅,对着我就凶来凶去, 好像我不是这个世界上跟你最亲的……系统似的。”

她本想说“最亲的人”,又想起自己的本质,只得改了下口。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谢玟跟童童其实才是在这世上相伴最久、最知底细的彼此。幸好萧玄谦不知道这样一个存在, 否则以小皇帝的脑回路,又不知道要怎么想。

一旁的简风致并不知自己的问题被回复了, 眼前的皇室风波过于摄人,少年下意识地往谢玟身边躲, 可不待他躲到谢帝师的身后, 就被一道目光飞刀似的扎上了, 简风致后脊一僵,不回头也能感觉到陛下的盯视,当即又跟帝师大人拉出至少一臂远来。

萧玄谦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已无兴趣跟湄儿争论:“带公主回府。”

“是。”听候吩咐的郭谨低头行礼。跟老熟人崔盛不同,郭谨虽是宫廷内官,但却习武,甚至悄悄领着一部分暗卫之职。

绯衣太监上前几步, 面容恭敬地压低, 却又不容拒绝地抬臂钳制住了解忧公主的肩膀。萧天湄登时动弹不得, 几乎咬碎了银牙:“皇兄!”

就在郭谨面容无波地要“请”走公主时,他的手背忽然被另一人的触感覆盖,力道轻柔地拨开他的手指,谢玟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哪有这么对待女孩儿的呢?”他道。

郭谨除了当今陛下以外,几乎没有人能命令他别的事,但他一听是谢玟的声音,便知自己只能松手,躬身向帝师道:“谢大人,老奴也只是谨遵圣命。”

萧天湄浑身一松,她接触到谢先生的温度之后,陡生一股无可比拟的安心感,仿佛她并不需向自己最亲的哥哥据理力争、情谊撕裂如碎帛,而可以得到庇护了。

谢玟收回了手,目光穿过湄儿的肩头望向萧玄谦。他将怀里的玉狮子放下,拨了一下少女的手臂:“到我身后去。”

萧天湄下意识地后退,她所面临的激荡和对峙,仿佛都被屏蔽了。天地之间的风霜雪雨再残酷,也落不到她的身上。

谢玟还未说话,小皇帝便已煎熬难耐,即便那是湄儿,他也被对方这样的举动折磨得情绪起伏,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疯子,但常常又想,疯得好,不这样怎么活得下去?

谢玟就是谢玟,他不能站在别人的身前,替其他人遮风挡雨,他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就算重来一千遍、一万遍,也理当如此。

萧玄谦盯着那截趋近于淡烟灰的衣摆,一动不动地道:“老师。你怎么能站在我的对立面呢?”

谢玟道:“原来你没有视我为敌过吗?”

“我……”

“还是说,”谢玟的思路忽然无比清晰,他不紧不慢地道,“革除良臣、收回令牌、不许任何人与我私交,否则便动辄降职贬

黜、流放千里……往昔种种,都不是视我为敌,都是对老师的一片孝心吗?”

童童小声道:“太孝了,孝死我了。”

谢玟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道:“我一心与你经营一个盛世皇朝,萧玄谦,你要是不要,可以不必骗我,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有类似于“后悔”的迹象,萧玄谦便容易失去理智。小皇帝根本听不得这话,他步步逼近,直至将谢玟的呼吸都纳入身畔,侵入了对方的安全距离,嗓音低沉地道:“不要这么说。”

谢玟的肩膀被按住了——与他那种轻柔的拂落不同,萧玄谦的掌心几乎贴着他的骨骼,隐隐有一种完全被包裹、被掌控的错觉。

谢玟气息一滞,原本只是压着他肩胛骨的手掌,向侧后方蔓延,指腹贴上了后颈,温润微凉的颈项肌肤被对方的手指按住,沿着齿痕和曾经吻过很多次的地方不断摩挲、贴合。

“萧玄谦……”

“老师,”他忽然道,“您很珍爱湄儿吗?”

谢玟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他此刻不敢轻举妄动,说珍爱或不珍爱。萧玄谦也不必非要一个答案,他换了个称呼。低低地道:“怀玉,你介意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他的另一只手停到了谢玟的腰带上,这句话像是惊雷一样炸在耳朵里,谢玟甚至愣了一下。系统虽然开玩笑说什么“长嫂如母”,但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湄儿才几岁,她心里只有亲情友情、师生恩义,情窦未开,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连脸都不要了?”谢玟越是诧异恼怒,便越要压低声音,“狼心狗肺的东西,松手。”

“我做不出来吗?”萧玄谦注视着他的眼睛,达到这种极端的贴近时,他的疯狂暴戾、他的不冷静,才能一点一滴地沉淀下来。“老师,我真的做不出来吗?”

他做得出来。

谢玟从未有一刻这么恼恨自己对他的了解,以及他对于自己心思的洞悉。萧玄谦的脑子不正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跟谢玟的每一步预判开始了残酷的博弈,偏行了一切可以纠正回来的轨道。

谢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垂下眼睛,其实很明白对方的症结所在:“当年先帝冲你发脾气的时候,我不是也护着你吗?”

萧玄谦沉默下来,他所有爆发的、起伏不定的狂躁和嫉妒,那些沾满毒液的藤蔓,都像是被一块寒冰镇住了,倏忽收了回去——他想起对方所说的场景,那是老师辅佐他的前几年,在只有几位近臣和皇子的书房中,对他早有偏见的父皇极不满意,那盏茶杯是要砸向他的。

但碎在了老师的脚边,他没有躲。

他记得父皇勃然大怒,问道,你护着这个不成器的蠢材做什么?老师说,九殿下是臣的学生啊,他不成器,就是臣的过错。